第六十三章 番外小短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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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后来还是死掉了的时候,我还在戏台上,咿咿呀呀地唱着虞姬的戏,轻云出岫,不为人知的冷眼旁观。只刹那就唱完了那段红颜薄命。
  下台之后,卸了妆容,缺了生动表情的脸庞从不是讨喜的存在。然后去看她的尸体。
  她死得很美,一如她生前。眼角的泪痣,依旧妩媚,白布之下,是保持了数十年的玲珑身段。
  戏班子的打杂老人来安慰我,布满老茧的手拍上我的肩膀,习惯性的大力带来细微的疼痛:孩子,别伤心,生老病死啊,早晚要习惯的。
  我顿了顿,而后转身,离开前,忘了告诉他:啊,我为什么要伤心。
  那个女人的死亡本就是自作孽,我又何必伤心。
  呵……
  ——
  “苏浅语,你可知你为何成不了红角?因为你啊,永远那么清楚地知道你只是戏子。”
  ——
  深夜被噩梦惊醒,而后捂面痴痴地笑了起来。她明明就死了啊,为何还有纠缠。
  她,当了一辈子的红角,不也只落得个凄凄惨惨戚戚。
  ——
  连续几夜的噩梦,脸色的苍白,不用那铜镜,也已明了。班主的谈话显得苍白无力,是啊,没了那个女人的庇护,我又如何算得上一个好的戏子?只一张脸,只演的了祸国殃民的妖姬。
  离开戏班子几天后的一个晚上,大火吞噬了整个戏园。烧尽了一切。
  然后是数天的大雨。
  世界,全都变了。
  ——
  凄风苦雨,颠沛流离。永远未曾想过的生活吞噬了所有骄傲,所谓的尊严被踩的支离破碎。最后只寻得曾入不了眼的青楼,唱起了小曲。
  春花秋月何时了,往事,知多少……
  本是为了唱戏而保持纤细的身子,在老鸨的有意调理下变得丰韵。
  “你这丫头,这底子多好,偏偏这么瘦,哪有男人喜欢硌手的骨架子。”
  我低头一笑,学的是戏台上的妲己,用的是从未有过的假意。
  离了戏子行当,却做了真的戏子。不过这次,演的是人生。
  ——
  或许是小曲唱的足够惑人,又或许是老鸨面前足够顺从,保持了十五年的清白身子清白地度过了一年,再议时,已不是空有卖相的花衫,而是小曲唱得好,又懂人情世故的清倌人。
  唱的是烟花深处云,唱的是杨柳岸边情。
  拨动琴弦的手不再提重物,唱小曲的嗓子被老鸨宝贵地放在心尖上。
  “浅语啊,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模样勾走了多少男子的魂?”
  我低头一笑,转身时微微留头、扭动腰肢,引得身后的老鸨又是一阵欢笑。故作清高,向来是得势之人擅长的戏码。这青楼中,从不缺主子,却是容不下低眉顺眼的奴仆。
  回到房中,褪去了衣裳,露出臂上青浅的勒痕,故作冷清的眸子透出麻木。表面如何风光,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,清倌人,又怎可能这般好当。连上药这早已习惯的事都不愿再重复,命人打了水,洗去的也不过是皮囊上的污秽。
  原以为就可以这样虚度了正好的年华,虽无喜悦,却是平淡而无波澜。等到皮囊已无人愿赏,就嫁个清白官人,耕田织布,也是一生。
  可是呐,或许就是灾星的存在,永不可能如愿平凡。紧紧握在手中的剪子,目露疯狂时抵住咽喉,过度用力而苍白的手随着疼痛的袭来而颤抖。
  “浅语啊,妈妈求你了,妈妈老了,不能看着这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啊!妈妈求你,求求你,随了王爷去吧,那一世的荣华富贵,别人求也求不得啊……”
  哭声连成了一片,几乎所有以青楼为生的人,都滞留于门外。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利器,无力地掉落一旁,脖间的红痕在铜镜上清晰可见。
  罢了……罢了……我苏浅语不过一介女子,如何有那与权贵相斗的本事。
  久久望着铜镜,面庞都模糊了,只剩下那微勾的眉梢,透着那个早已死去女子的气息。
  ——
  “苏浅语,你替我祸了这苍生可好?”
  ——
  早就知晓这青楼女子的身份不得登堂,可在被奴仆领入了王爷府就成了妾时,依旧无可抑制得觉得悲凉。无论哪个女子,对于姻缘的憧憬都是天性,我也不过平凡女子,脱不出俗套。可是呐,命运早已在出生时就交给了上天,又如何是凡人能改变的。
  被府内丫鬟洗净了身子去拜见王爷时,在门外就听到了那一阵吹嘘。
  “苏浅语再自命清高,也不过是一个女表子,还不是让我给弄上手了。清倌人又如何,今个儿晚上我就验验这名头儿是真是假。”
  遮上脸的惑人面具本以为坚硬,却在那一刹那崩溃,再听丫鬟呼唤时,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融了面颊胭脂。
  “呀,我的姑奶奶哎,你怎么哭了,这胭脂都融了,还怎么见王爷呀!”
  不知是丫鬟的声响过大,还是屋外对话完结,门“吱呀”一声就被打开了。
  有些相遇时命中注定,那些纠葛也无法逃离。
  他就这样闯进了我的世界,让我毫无准备。
  后面一个略微发福的男子紧跟着他出来,轻摇着手中纸扇,故作风雅。
  “咦,这姑娘为何在门口哭泣?”
  发福男子顺着男子的目光而来,而后大笑:“这不是浅语吗?哭成这样可是舍不得那个销金窟?”
  “原来这位就是浅语姑娘,久仰久仰。”男子微微一颔首,尽显儒雅。
  “太子你这是要折煞这贱婢呀。还不退下,好好地就知道哭,也不知道死了谁。”大约是意识到我丢了王爷府的脸,立刻就被那个发福男子挥退。
  被丫鬟半拖着远离时,依稀能听到身后的谈话。
  “浅语姑娘果然丽质,王爷可要学着怜香惜玉些啊。”
  “是,是,太子说的是。”
  ——
  静静地坐在新房中,没有凤冠霞帔。只头上盖着一方红盖头,就成了嫁做人妇的仪式。
  喜烛的光透过红盖头映入眼睛,持续而缓慢地摇曳。冷冷清清,全然没有大喜之日应有的热闹。上了年龄的丫鬟在一旁站着,絮絮叨叨地讲诉一些床第之事。
  “王爷呐,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,在床上媚些、浪些的,最为得宠。自然,浪也不能过了头,若是出去丢了王爷的颜面,也是要失宠的……所以姑娘啊,今个儿晚上,你浑身解数就使出来吧,毕竟青楼出来的,那些门道自然不会少。”
  喜烛逐渐燃尽,身边的丫鬟也退出了门。
  大婚之夜,却是一人独自等待,一天未有进食,竟已感受不到饥饿。终究,还是一个人呐。哪怕所嫁非人,也是盼着琴瑟和鸣的。
  天逐渐露白,才听到脚步声。
  “姑娘,快些洗漱吧,昨晚儿王爷说了,要姑娘进宫去伺候太子殿下呢!真是好福气啊。”
  昨晚的事,为何此时才说,无意间看到那颇有姿色的丫鬟的神态,便已明了。心下只得放下所有话语,收了应有的神态,洗漱之后换了寻常衣服,低着头跟随着丫鬟出了王爷府,到了最终,都未再见到王爷一面。
  ——
  进东宫依旧是侧门,被丫鬟领着进了一间浴房,玫瑰花瓣淹没了整个身躯,水温适中,却依旧叫人内心发凉。
  洗净之后随着太子府上的丫鬟进入一间内室,并无过多杂物,一个书桌,一张床,墙上挂着字画,书桌上四宝齐全,透着严谨、大气。早在丫鬟口中得知,这就是太子的内室,进屋之后就是一阵感叹。
  原以为皇家之人大多奢靡,不想这太子竟如此简朴。
  穿着轻薄的衣裳静静地坐于床沿,就如昨日那般等待,依旧心慌,却是期待。若是那太子,定会好些吧。犹记得那惊鸿一瞥。
  天色将暗时,才意识到有人的接近,门吱呀一声打开。太子的身躯就映入了眼帘,与此同时的,是太子惊讶疑惑的神情。
  “姑娘,你为何在此?”
  “太子殿下,奴婢是受王爷之命,前来伺候太子陛下的。”
  起身正要向太子行礼,就被太子拦住。
  “姑娘,本宫无需人伺候,谅你是受命前来,就许你暂住一晚,明日,就回去复命吧。”
  太子虽是这么说,却无留下之意,在我有心替之宽衣前,就转身走出了门。门被大力关上,似是要体现主人的不满一般。
  呆立在原地,就如多年前那个看着大火肆虐烧毁了整个世界一般。绝望之意弥漫了整个心头。
  为何,又丢下我?为何,不要我。
  忘记了时间的存在,双腿一软倒下之时,已有丫鬟前来唤我起身。
  知晓自己定是不能就这样回到王爷府,也就以不解人意的姿态留了下来。理由简单却很实在:“是王爷叫奴婢留下,若奴婢就这样回去,王爷定不会轻饶。”
  太子只得犹豫再三将我留下,安置在一座偏院中。多日未有理睬,只安排了一名叫做绿荷的丫鬟伺候着,明眼儿人都能瞧出其中的冷落之意。
  若说不悦,定是有的,独守空闺,清净的同时是无止境的寂寞。地位其实不比丫鬟高了多少,没有什么名分,又是青楼出身,又如何能得到他人的正眼相待。
  几日之后才知道自己受冷落的原因。绿荷无意间提起太子妃,追问之下才明了,太子如此对我的缘由。
  太子妃原是平民,意外与太子相识相恋,太子扛着皇家的压力才历经挫折娶了这样一位温婉女子。本是瓜瓞延绵,却不想太子妃体弱,婚后多年竟一无所出,皇后大怒,众臣为讨好这位后宫之主,纷纷将众多容貌艳丽的女子塞入太子府。阴差阳错之下,王爷以为太子对我有意,也就顺杆而上,将我送予太子。
  绿荷不过是府上为了这一批女子新招的丫鬟之一,见过太子妃几眼,无非只有娇弱、平和、没有架子一类的修饰词。
  并无多大感受,只是不再埋怨或者期待。命绿荷将留在青楼中的琵琶拿来,也就天天继续唱起了小曲。只是如今的小曲儿已没了听众,也无了那讨好之意。
  也就无了目的,懒散而游离。
  不知太子何时路过了这偏院,某日命人送来一把琵琶,做工精料,一看便知不是凡品,那送来的下人还带来了一句话:“太子嘱咐,若是姑娘愿意,可于几日后上堂演奏于太子及太子妃。”说完就退了下去。
  内心闪过一丝欣喜,这半月来,几乎未见过太子身影,更别说那深闺不出的太子妃。练起了往日最喜的曲子,绿荷一旁候着,直叫唤着要我惊艳太子。
  被传唤的日子很快到来,本以为会有众人集聚,不想厅堂之中只有太子以及一位脸色苍白,却不难看出绝色的女子,想来便是太子妃了。太子搀着太子妃落座,对我微微一笑示意之后,便唤我也坐下用膳。
  “浅语姑娘琴艺高超,小曲儿也唱的甚好,本宫希望此佳音能与夫人共赏,所以命了下人召唤,也望未有打扰到姑娘。”
  “奴婢不才,能得到太子赏识已是恩赐,不敢妄自托大。”
  行了礼之后这才正视起那太子妃,发现太子妃也正好望向我,她脸上浮起红晕,微微低头一笑之后才开口:“姑娘先行用膳吧,盈儿体弱,不便好好招待姑娘,姑娘也莫怪我失礼了。”
  “奴婢自是不敢的。”
  用膳完毕,太子命下人将饭菜撤下,又只剩三人之时,才示意可以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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